发表于:2017-01-10 15:29:23|来源:张密
1906年6月,清末云贵总督丁振铎从守城水军中抽调100名士兵,组建了昆明第一个专业消防队。
一个世纪多的漫长时光里,昆明经历了战争、疾病。但是,诸多灾难却仍然没有挡住城市发展的步伐。从昔日只有4具水龙、极其简陋的救火设施,到今天已拥有齐备的现代化灭火救援装备;从昔日的水军分散驻守在各处瞭望塔上观望火警,到今天广泛运用现代化指挥中心和信息化手段防控火灾,昆明消防已走过110年风雨历程。
每一次火场,都是浴血厮杀的战场;每一次火情,都是披挂出征的战鼓。这支始终奋战在血与火中的英勇之师,一直用他们的铁骨柔情守护着春城的安宁祥和,演绎着昆明消防的百年沧桑巨变。
“从永乐大钟到高科技的无线报警中心;从原始的水龙到现代化的车辆装备;从‘宝善红门’到矗立的消防指挥中心;从半路出家的水军到‘火凤凰’突击队……”在昆明遭遇了第一场寒流的肃杀中,在省中医院的推拿病房里,“红门”老兵洪利川在款款讲述着那些尘封的旧事。
拂去岁月的尘埃,一幅幅历史的画面清晰地展现在我们眼前——
前身:粮道街的水军
1906年6月(清光绪三十三年),昆明东郊。古旧低矮的民居上,灰瓦残破,青苔密布。杂乱的民居间,是个不大的小市场,形形色色的清末昆明居民,在这里闲逛着……
“咔嚓”随着一声快门的响动,107年前的这一幕,被定格成了历史。小市场的所有人,都随着这声“咔嚓”转过头来,他们看到了一个容貌奇异的法国人,手里拿着一台他们都不认识的相机。
100年后,这位法国人的后裔,将祖父在中国拍摄的一批照片底版送到了中国。在云南著名探险家金飞豹的奔波下,这批珍贵的历史文物得以在云南省博物馆展出。很多老人从这些珍贵的照片中,找到了自己的长辈、自己儿时的影子。
“这张照片里有个人,身穿的就是当时水军的马甲,后背上还有‘水军’两个字。”一个激动的声音,在熙熙攘攘的参观人群里响起:“这是昆明最早的关于消防兵的图片了。”
窗外是肃杀的寒流,病房里却是暖融融的。
想起发现这张珍贵的照片时的情景,原云南省公安消防总队副总队长洪利川的脸上,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:“从那张昆明东郊小吃摊的照片上,能看到100年前反映消防兵前身的老照片,我确实太激动了。后来,经过多方奔波,这张照片终于回到了我们手里。”
——满清年间,正值多事之秋,昆明城兵灾、火灾频发。咸丰年间(1857年),战火引燃昆明24家商铺,毁坏民房2000余间,元朝修建的忠爱坊付之一炬,令人扼腕。
“其实,早在明初,昆明已有专司救火的水军,百姓俗称水兵。这些水兵驻扎在城市中心、寺观等高处,观察城中的火警。当时,在所有的城门处都设有大水缸,可盛水300到500斤。在明朝永乐年间,为了预报火警,还专门铸造了一口大钟,宏亮之声可传遍全城。”
洪利川描述的这口报火警用的永乐大钟,在钟声回响了100多年后,才结束了传播火警的历史使命。1949年3月,昆明消防大队首次安装了一部可供报火警的自动电话,号码为4002。从此,城市救火电话代替了警钟之声,永乐大钟也退居金殿鸣凤山的钟楼内。
“虽然设立了水军和大钟,但昆明的兵灾引火仍防不胜防。同治三年(1864年),五华书院的百年古建筑连同珍藏的宝贵书籍,还是顷刻间灰飞烟灭。
光绪30年7月,圆通寺里一片寂静,禅意缭绕。
一队人马打破了这里的寂静,一旁诵经的老方丈,见证了云南省警察总局的成立。设立在这里的警察总局,除了维护社会治安外,还承担着报火警和组织灭火的任务。
两年后的1906年的6月,一个烈日当头的中午,60多岁的云贵总督丁振铎亲临演兵场,神情严肃。
对面的空地上,100名士兵整齐列队,他们刚从督标署所辖的守城水军中抽调过来,正式组建成昆明消防队。丁振铎认命中军副将为消防队队长,部队最早驻扎在粮道街(现在的景星街)。
这是云南历史上第一支消防队,也是中国近代史上最早组建的消防队之一。
发轫:抗日期间的消防兵
1916年,时任云南省警察厅厅长的唐继禹(唐继尧之弟)提出,欧美各国、日本及本国各省都十分重视消防,昆明市人烟稠密、商贾云集,相比之下,消防警察数量太少,消防器材亦不完备。因此,提议将消防队扩编至120人,编为3个分队。
1918年前后,昆明瘟疫横行,导致病员猛增,本就为数不多的医院人满为患。看到这种情况,时任警察厅厅长的朱德一声令下,将城南关帝庙扩建为警察医院,并将原消防队驻地改为医院,消防队全部转移到景星街五灵庙。次年,又由五灵庙迁至宝善街194号。
随后,朱德尽当时可能的条件,改善昆明消防队的驻防条件和消防设备。朱德任职期间,昆明无重大火灾记录,实属难能可贵。
“昆明消防部队及其机关在宝善街驻守了83年,直至2005年8月,昆明市公安消防支队才搬迁至北市区。”说起朱德与昆明消防的渊源,洪利川如数家珍。
抗战爆发后,昆明既是大后方,也是大反攻的前沿。炮声、哭声、呼声,到处是一片混乱;火光、坍塌、瓦砾,一片废墟……这是1940年前后昆明人生存的现状,也是消防队员们在其中不断抗争的昆明城。
1938年的一天,炮火轰鸣时断时续,刚刚离别妻儿的岳义成,走马上任昆明市消防大队大队长。他深知责任重大,为了更好地预防和扑救火灾,加强爆破灭火和攀登高层楼灭火的需要,岳义成在大队部内设爆破班和攀登班。为了避免空袭火灾延烧商店和民房,消防队还在各街铺面加筑封火墙,开辟防火巷。至1939年6月,共筑封火墙1320堵、防火巷36处、消防水池29个。
1941年1月,昆明市中心。突然,警报骤响, 21架飞机排成两列俯冲下来,露出机身上大大的日本军旗。前面的4架飞机投下了多枚炸弹,其余的敌机分批反复轰炸这片区域。一时间,轰炸引起的大火烧死平民10多人,到处是残砖断瓦,火势汹涌。
消防大队接到警报,不顾敌机再次轰炸的危险,在队长岳义成指挥下,一面抢救居民生命财产,一面灭火控制火势。无奈,风势陡转,百余间房屋难逃厄运。尽管如此,由于消防队员的努力,附近的几大古建筑得以保留下来。事后,当时的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,特地奖励了消防大队国币数万元。
在太平洋的炮火越燃越烈的时候,昆明防空消防队正式成立,除了官方的救火组织外,民间的义务消防队也纷纷成立。
中期:“宝善红门”的来历
1966年3月末的一天,昆明的天气陡然转冷,行人无不瑟瑟发抖,家家户户无不相互依偎,坐在火炉旁取暖。
夜晚,位于武成路的“三一圣堂”炉火正旺。睡觉前看会书,已成了孙牧师的习惯。谁料,一阵倦意袭来,手中的书滑落在火盆里,顿时蹿出了火苗,热浪惊醒了打盹的牧师。他一把将书从火盆里拿出来,但火星溅出,引燃了地板上的书报。顷刻间,整间屋子被大火包围了。
此时,教堂周围的居民抓紧报警。3分钟后,消防队员赶到现场,但高大雄伟的哥特式建筑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骨架,摇摇欲坠。消防队员从瓦砾中拽出几具被烧焦的尸体。
“我们应该再快一点,他们相拥在一起,母亲为身体为孩子抵挡着大火……”刚入伍的一个小战士泣不成声地说。“别哭,我们已经尽力了。”队长拍着小战士的肩膀安慰着。
这场惊心动魄的火灾,是当时发生的重大火灾之一。从抗战结束至上世纪60年代的15年时间里,由于昆明市消防大队卓有成效的工作,重特大火灾很少发生。由于昆明消防大队驻守在宝善街,昆明市民便将消防大队驻地称为“宝善红门”。
洪利川说:“现在,昆明公安消防支队盘龙一中队仍驻守在宝善街。红门洞开,战车待命,随时准备出动,处置任何火情与险情。他们将用自己的行动与风范,不负‘宝善红门’的美誉。”
巍山是南诏古国蒙舍诏所在地,山川秀丽,地杰人灵。
1952年,年仅19岁的洪世勋正式加入公安队伍,1975年任大理州公安处消防科副科长,成为消防战线上的普通一员。作为大理州公安消防事业的创始人之一,他曾为大理州的公安消防事业发展艰苦卓绝、赴汤蹈火、走村串寨、废型忘食的工作。
“随着国家体制的改革,1965年国家正式招募现役消防兵。1977年,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从劳改科去公安部民警干校学习消防专业,回来就到了大理州的消防科,成为中国第一代公安消防兵。
说起父亲,洪利川的眼里充满了眷恋和追思。
中国消防事业的发轫期,正值国家刚度过自然灾害,条件比较艰苦。当时的消防队和消防科是分开的,消防队负责灭火,消防科负责防火。
“当时,省公安厅设有消防处,在下面州市公安局设有消防科,每个消防科里也就两三个人。再到了基层,就没有专门的消防科室了。基层的消防工作,完全靠公安局和派出所来承担着。”
洪利川介绍,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消防队设备,还是解放牌的消防车,水罐储水量只有3.5吨,扬程也赶不上现在的消防车。一直到九十年代后,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技术的更新,才拥有了很多新兴的消防车。
在他的印象里,父亲讲述的最大的一起火灾,是滇西纺织印染厂的一起火灾。
那次的火灾,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最大的一起火灾,不但灭火时间长,而且经济损失巨大,损失达70余万元。在那个年代,造成损失70余万元的火灾,对企业是个致命的打击了。也就在那次的救火中,洪世勋不慎跌进水沟里,腰部受伤。
在他的一生中,为了组织指挥救火,曾多次受伤。
“但是,他还是带伤参与各种灭火行动。为了勘察火灾现场,父亲和同事经常要跋山涉水到大山中,每次来回都要两三天时间。”
接力:祖孙三代的红门情结
一般情况下,洪利川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事。只有二三好友、一壶浊酒相逢,在酒酣耳热之际,才会提到自己的消防员父亲。每每提及,他又总是黯然神伤。
“我14岁参加工作,16岁参军,远离家乡,与父亲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。作为长子,孝敬他老人家的时间就更少了。对父亲,我始终有种歉疚感。”
为了弥补这种缺憾,洪利川制作了一本纪念图册《洪炉世勋》,以此来纪念父亲献身消防事业光辉而又平凡的一生。
“我从小就是在公安局大院里长大的,对消防工作有着浓厚的情结。所以,参加工作后,也参军到了消防部队。这一干,就是近30年啊!”
2009年,洪利川的大女儿大学毕业也加入了消防部队。一家三代的红门情结,在消防部队传为美谈。
在洪利川的印象里,“5.12”汶川抗震救灾的情景,让他记忆犹新——
“百川沸腾,山冢崒崩。高山为谷,深谷为陵。”
2008年5月12日,中国四川省一个名叫汶川的小县城,成为了世界的焦点。历史在14时28分的时刻凝滞。那一刻,山岳震荡,江河断流,苍生泣血,天地变色。与四川山连山、江连江的云南,责无旁贷地走到了支援灾区、抗震救灾的最前沿。
5月12日夜,昆明、曲靖、玉溪、楚雄、大理、红河、文山等7个公安消防支队的特勤队伍,奉命参加赴川抗震救灾。108名消防官兵,天亮前完成了集结。10多个小时集合全省消防部队的精兵强将,一个晚上做好执行任务的全部准备工作。
13日中午,云南公安消防部队赶赴四川灾区突击队整装待发。第一支突击队的指挥长,是云南公安消防总队的副总队长洪利川大校。当时,他的爱人正因病住院治疗。洪利川只说了两句话:“我走了!你保重!”爱人没有回答,在电话里轻轻啜泣着。
蜀道难,入蜀之道亦难。
当突击队夜晚行军至水富县时,大雾弥漫,道路难行。为了快速到达灾区,洪利川下令:下车,用人当路标!说完,他第一个跳下车,站在了路边。首长就是标格。一时间,几十名突击队员全部下车,排成人墙,车灯照在救援服的反光条上,指引着车队缓慢通过。
为了抢时间,一路上突击队员一块压缩饼干、一包方便面、一瓶矿泉水地坚持着。在跋涉了20个小时、行程1200公里后,突击队出现在了都江堰市的街头。他们是救援都江堰市灾区的第一支携带了足够的重装备、搜救犬的外省市消防增援队伍……
因为儿时的耳濡目染,让洪利川很早就对红色的消防车“情有独钟”。
从事消防工作以后,在长期面对着生与死、血与火严峻考验的特殊环境里,他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斗,见证了消防战车的一次次卓越表现。他不仅为所从事的事业感到自豪,也对和自己一块“出生入死”的消防战车有了更浓厚、更特殊的“战友”感情。
20世纪90年代,随着我国汽车工业的飞速发展,汽车模型收藏在我国蓬勃兴起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一则关于台湾一名消防车模发烧友收藏的200多具高仿真消防车模的新闻报道,深深地吸引了洪利川。特别是一个个车模后面的故事,更是给了他很大的触动。
他开始意识到,消防车模不仅是中国乃至世界收藏界的一个独特领域,同时也是消防这一特殊行业发展历程的见证,是整个经济社会发展的缩影。于是,他把对消防车的特殊感情,转移到了收集消防车模的活动上,开始了对消防车模的收藏。
起初,由于受到各种条件的制约和影响,他收集到的多半是制作较为一般的消防车玩具,但他边收藏、边学习,向收藏专业车模方向发展。
与此同时,随着世界各国消防装备的发展,各家车模制造商对这一类特别的车模也越来越重视,消防车模品种不断得到丰富,而且制作水准也越来越高。
洪利川收藏到的消防车模数量逐渐增多,品种也日渐丰富,各种造型逼真、做工精致的车模出现在了他的收藏中。如东风、重汽斯太尔、雷诺等系列的消防车品牌形象和消防老爷车、云梯车等功能、用途各不相同的经典模型,也进入了他的收藏。
如今,他已收藏到各种消防车模型500余具。
藏品中,不仅有我国最早的解放牌系列的消防车模型,也有当今国际上最先进的、曾在美国“9.11”事件中立下汗马功劳的美国富兰克林和TWH等系列品牌的车型。这些藏品身上,演绎着一个个鲜为人知的故事,记录了我国乃至全世界消防车装备的发展历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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