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年间破获盗抢大牲畜案1400余起，为群众挽回损失340.8余万元——

“打牛中队”的那些“牛事”

记者 张密 通讯员 王玉斌 韦延丽 陆红富

引子：

每个县区级公安局里都会有刑侦大队，每个刑侦大队里都会设有刑侦中队，比如一中队、二中队、三中队，甚至还有打拐中队等。但是，文山州广南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里除了常规的几个中队和打拐中队，却还设立了个“打击盗抢大牲畜犯罪中队”，俗称“打牛中队”。

“打牛中队”是干啥的？还有群众交口称赞的“牛案专家”到底有多牛？

近日，记者走进广南县公安局，采访了“打牛中队”和“牛案专家”。下面，我们一起看看“打牛中队”的那些“牛事”——

“那天闲着没事，我在广南县旧莫镇红石岩子村边的丘广公路旁，遇到了‘搓斗’和‘巴’。两人说红石岩子村骡子比较多，喊我去看看。当天，我们去看了下地形，晚上去牵了两头骡子来，将市场价2万元的骡子卖了1.1万元，几个人平分了。之后，我们又去……”两沓厚厚的审讯笔录，第一沓15页，第二沓7页。两沓笔录都是盗窃大牲畜嫌疑人王某某的审讯记录，记录了他先后盗窃七八十头大牲畜的过程。

广南县广大农村素有饲养大牲畜的习惯，这些大牲畜既是广大群众耕种的好帮手，也是家里的经济支柱。一些盗窃团伙就盯上了随处可见的大牲畜，开始了疯狂地结伙作案，让群众蒙受了巨大损失。

2006年，广南县公安局根据发案情况，急群众之所急，在刑侦大队组建了打牛中队，抽调民警专门打击盗牛案。这个中队，也被群众亲切地称为“打牛中队”。“打牛中队”成立10年来，共破获盗抢大牲畜案件1400余起，打击捣毁盗抢大牲畜犯罪团伙22个，抓获盗抢大牲畜犯罪嫌疑人219人次，追回被盗抢耕牛278头、马匹48匹；收缴作案车辆货车4辆、三轮摩托车9辆、摩托车11辆，为群众挽回经济损失340.8余万余元……而“打牛中队”的那些老民警，也成为群众眼中的“牛案专家”。

合力破牛案

“老爹，又去放牛啊？”“娃在外面挣了点钱，又买了头牛，今天没事，去山上放一下。”早上，陆老爹吃完饭，心满意足地交待老伴去忙点活路，自己牵着两头牛去山上放牧。山坡上青草翠绿，陆老爹将牛放开，悠闲地抱着烟筒抽烟，盘算着这两头牛啥时候能下崽的事。

半晌，身后突然传来两头牛的叫声，陆老爹回过头去，突然发现两个陌生男子牵着耕牛往山坡下走。“是抢牛的——”陆老爹楞了一下，丢下烟筒冲下去，抢夺牛缰绳。但最后，陆老爹被打伤，两头牛被抢走……两年后，陆老爹攒钱又买了头耕牛，但又被偷牛贼夜间盗走。

——这，是十多年前广南县辖区发生的盗抢耕牛案的情节。在有些偏远点的村寨，群众的耕牛遭遇被抢或被盗的情况突出。

连续发生的盗抢大牲畜案件，让群众不得安宁，让警方十分愤怒，打击盗抢大牲畜犯罪，保护人民群众财产安全刻不容缓。

“耕牛既是广大群众耕种的好帮手，也是家里的经济支柱。因为耕牛被盗，很多群众家里矛盾不断，因此致贫的现象比比皆是。群众利益无小事。我们要成立专门的打击队伍，专门负责大牲畜被盗抢案，一定要将盗抢大牲畜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。”

随后，一个崭新的部门成立了——广南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第五中队（打击盗抢大牲畜犯罪中队）。三名民警成为打牛中队的第一批成员。“遇到春耕和秋收的两个大牲畜被盗高峰期，公安局会抽调警力协助打牛中队，成立专案组实行重点打击。需要其他支援和配合时，全局将鼎力支持。”

在县委、政府和县局党委的全力支持下，“打牛中队”走过了10个年头。队员换了一批又一批，中队长也换了几个，但“打牛中队”的宗旨没有变。

10年来，打牛中队”共破获盗抢大牲畜案件1400余起，打击盗抢大牲畜犯罪团伙22个，抓获盗抢大牲畜犯罪嫌疑人219人次，追回被盗抢耕牛278头、马匹48匹；收缴作案车辆货车4辆、三轮摩托车9辆、摩托车11辆，为群众挽回经济损失340.8余万余元。

“大牲畜被盗抢，主动帮助追回或截获被盗抢大牲畜并交还失主的集体和个人，按每次300元给予一次性奖励；在公安机关侦破大牲畜被盗抢案件中，向公安机关提供有效线索，协助公安机关侦查破案并追回被盗抢大牲畜的，每次奖励1000元；大牲畜被盗抢，群众帮助抓获盗抢大牲畜案件嫌疑人并扭送公安机关的，每次奖励2000元……奖励资金从县财政预算的综治维稳经费中列支。”

基于广南县大牲畜饲养面积增大的实际和“打牛中队”打击力度的提高，广南县政法委也积极予以支持。

为进一步推进“平安和谐广南”和强化基层基础综治维稳激励机制建设，促进农村社会治安群防群治措施有效落实，充分调动广大群众主动参与维护农村社会稳定的积极性，倡导精神奖励和物质奖励相结合，充分发挥自我联防和相互协防的网络大格局作用，遏制农村盗抢大牲畜案件上升势头。2012年3月份，广南县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委员会专门下发了《广南县农村协作联防大牲畜被盗抢奖励实施办法》。

“这个奖励办法的实施，极大地激励了广大农村地区群众参与到打击大牲畜被盗的行列中来，充分发挥了警力有限、民力无穷的威力，提高了‘打牛中队’打击和追缴被盗大牲畜的数量和质量。”

广南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师跃介绍，除了政府对打击盗窃大牲畜的奖励外，广大农村群众在村与村之间还开展了联防机制。

“干什么的？晚上牵牛到哪里去？”深夜，一个牵牛的男子被护村队堵住，牵牛者落荒而逃，但牛却被护村队员拦下了。

“这头牛一定是被盗的耕牛，先牵回村委会拴着。”随后，村干部联系了附近村庄的村组干部，不久村组干部和失主连夜赶来。看到丢失的牛被护村队员拦下了，失主感激不已。在对这头耕牛作价后，失主拿出一定的资金作为酬谢，给了护村队员和村组。

“在农村里，基本上每头耕牛的价格都在一两万元，一旦丢失了，基本上家里的经济支柱就倒了一半，有的家庭还会因此致贫。”师跃介绍，所以，对拦截住自己被盗耕牛的护村队员，失主都愿意拿出牛价的20%作为酬谢。“作为一种村规民约和一种协防机制，现在广大农村群众也都愿意接收这种方式。”

同时，因为广南和广西接壤，广南县公安局在打击盗窃大牲畜案件中，还和广西、贵州建立了跨省合作机制。一旦团伙流窜作案，三省七县区公安部门联动，形成了很好的打击合力。

齐心抓牛贼

“忙了一天，总算可以睡了。”临睡前，山区群众李老汉再去看了下楼下的两头骡子。这可是他的命根子，出门挣钱、田里干活都要靠着这两个“宝贝”呢。

李老汉家的房子是旧房子，下面一层是牲口圈，上面一层住人。每晚临睡前，为了两头骡子的安全，李老汉可是煞费苦心。他在两头骡子的脖子上都栓上了铃铛圈，还在铃铛圈上栓了两根细绳子，将绳子从头顶上的木楼顶缝隙里穿过去。

每晚睡下时，他就将两根细绳子栓在手腕上。这样，每次睡醒后，他只要抖下腕上的绳子，听见下面骡子脖子上的铃铛声，才能安心继续睡……

“墙太硬了，挖不动——”深夜，两个黑影溜到李老汉的牛圈外面，准备盗窃耕牛。其中一个是王某某，一个是“搓斗”，而和他们下午一起来“踩点”的“巴”，则在村外看着摩托车。

“笨蛋，你这样还能干点啥？”“搓斗”一面低声呵斥着陈某某，一边悄悄在院子里找只破铁通，舀水泼在墙面上。等墙面湿润了，他很快就挖下去了一层墙皮。“再来泼水——”按照“搓斗”的吩咐，陈某某再继续往墙面上泼水，墙面又被湿润了，“搓斗”又挖下去一层。

很快，土墙上就被挖了一个洞。

“骡子铃铛上栓根绳干啥？”“你笨啊，这根绳子是通往楼上的，肯定是拴在了这家主人的手腕上。骡子一旦走动，主人就知道了。”“搓斗”熟练地从骡子脖子上褪下铃铛圈，把铃铛圈小心地拴在牲口圈的一根柱子上。之后，狡黠地一笑，和陈某某牵着两头骡子，悄悄从破洞里出去……

出来村子后，他们在空地上找到了“巴”。“得手了，抓紧走。”陈某某和“搓斗”牵着骡子一路狂奔，“巴”则提前通知了来拉牲口的段某。

等到山下时，段某的小货车已经停在了一个土坎前。陈某某和“搓斗”“就坡下骡”，轻松地将两头骡子赶到货车上拴好，下来盖上了篷布。从小货车的外面看，即便是白天也看不出车里拉的是两头骡子。何况，这两头骡子也根本活不到天亮就被肢解了。

“多少钱？”下车后，“搓斗”走到段某前谈价格。“1万吧。”“少了，这两头骡子个大、牙口好，市场价少说也要卖2万元。给一万一吧，兄弟们辛苦了一夜，也要去耍一下。”“成交”点钱后，段某开着小货车溜走了，“搓斗”三人挤上来时的那辆摩托车，也迅速消失在夜色中……

在陈某某参与的八九十起盗窃大牲畜案中，他也由“门外汉”很快变成了“行家里手”。哪里饲养的大牲畜多、哪里的群众防范意识差、哪里可以白天明抢、哪里需要踩点暗偷，对他来说都“驾轻就熟”了。

尽管几次被打击，但每次服刑出来后，他还是会很快“重操旧业”，直到下一次再被抓住。

“我确实记不得是哪个村了？”因为多次作案，而且很多还是在晚上，陈某某有时确实不记得作案地点了。

有时，陈某某和他的“小伙伴”们，连“踩点”都省略了。晚上骑着摩托车出来，随便到一个村寨停下来，听见哪里传来牛脖子上的铃铛声，就循着铃声直接去“即兴作案”了。得手后就走，哪里记得到底在谁家偷的啊！

“一起团伙盗窃大牲畜案的指认现场环节，有时要半月时间都指认不完。”“打牛中队”的中队长蒋金波，算是位资深的“牛案专家”了。“有时候，一天只能跑完一个乡镇的指认。这些团伙盗窃案，往往发生在全县的多个乡镇作案，涉及到很多村寨，所以指认起来耗时耗力。”

“是你偷了我家的牛啊，看我不砍死你——”在指认现场时，蒋金波和民警们还要负责保护这些偷牛贼的安全。

“有些村民家里屡次被偷，群众对偷牛贼恨得要死。有时在指认现场时，村民们都会冲过来要痛打一顿，有些妇女还会拎着菜刀要砍偷牛贼。这个时候，我们还要劝阻群众，做完思想工作后，指认环节才能正常进行。”

在偷牛贼面前，蒋金波就像是“如来佛”，这些偷牛贼的任何想法，都休想瞒得过他。凡是之前被他抓过的偷牛贼，再次遇见他时，连抵赖都免了，直接“竹筒倒豆子”，一五一十地交代了。

重点打团伙

“一拨盗窃大牲畜的团伙被打击了，案件会立马下降很多，但不久另一团伙又冒出来……”在多年和偷牛贼斗智斗勇的过程中，“打牛中队”中队长蒋金波总结出了很多经验。

“每年春耕和秋收时，耕牛和大牲畜是群众的主要田间帮手，这时候大牲畜变得金贵起来，价格也高。但是这时候，也是偷牛贼最活跃的季节。”到了这个季节，“打牛中队”的民警基本上就没在公安局里出现过，但很多同事都知道，他们这时候一定穿得邋邋遢遢地，不知在哪个村寨里眯着呢……

2015年春天，广南县盗窃大牲畜案再次高发，广南县公安局迅速成立专案组，抽调精干民警配合“打牛中队”，加大打击力度。

这一年，蒋金波和同事们成功打掉3个大型盗窃耕牛团伙：以王某发、陶某林、吴某珍、朱某良、段某红为首的盗窃耕牛团伙，破案120余起；以杨某和、娄某执、徐某刚等人为首的盗窃耕牛团伙，破案40余起；以杨某文、项某华、李某安等人为首的盗窃耕牛团伙，破案70余起，破获了珠琳、旧莫、者兔、者太、坝美、杨柳井、莲城、五珠等乡镇辖区的盗窃大牲畜案件。

3个盗窃团伙被打击后，广南县耕牛被盗的“重灾区”一下消停下来，“打牛中队”的民警们才疲惫地出现在办公室里。

去年开春，广南县黑支果乡、那洒镇、珠街镇、篆角乡、曙光乡、南屏镇、董堡乡等地，再次高发盗窃耕牛案，给群众的生产生活造成了较大损失，也给辖区稳定造成了不良影响。为此，广南县公安局高度重视，再次抽调精干警力成了专案组进行打击。

“案发现场基本都位于群众家中的牛圈、隐蔽的山坡等地，作案手法基本上都是把牛圈门破坏后将牛偷走，现场没留下有价值的线索。”根据民警勘查的现场，蒋金波将专案组分成三个小组，深入珠街的老卧小组、后曹小组、树科小组等20多个村子进行调查，寻找发案规律。

“作案时间基本都在凌晨、作案时间短、得手后赃物转移快，应该确定是通过车辆运输赃物……”“先锁定作案车辆，以车找人”按照蒋金波的安排，民警们调取了偷牛贼可能经过的卡点。“发现了一辆白色货车，与案发地及其经过的路径基本吻合。”“别轻举妄动，继续调查……”

随后，一个个有价值的线索被民警“扯”出来。

去年9月份，专案组申请警力支援，一举将李某友、王某会、侯某金、王某杰、罗某华、吴某顶等人抓获，同时抓获涉案人员20余人。经过审讯，李某友等人交代了在那洒、珠街、篆角、旧莫等乡镇盗窃耕牛100余起的犯罪事实。

“从他们交代的情况看，应该还有没交代的，继续深挖——”这次，“打牛中队”的民警们出现在嫌疑人的面前。看到他们的出现，一些“老牛贼”立马蔫了——在黑支果乡，还有一个经常盗窃耕牛的大团伙，还有越南人参与一起偷牛。

“连偷牛都走国际化路线了，你们还真能耐。”随后，“打牛中队”民警们的身影出现在了黑支果乡辖区，对案情进行摸底排查。“可以收网了——”去年元旦前夕，“打牛中队”一举将盘踞在黑支果乡，以王某帮、熊谋科等人为首的犯罪团伙抓获。

“那个越南人跑了。”“立刻启动联动机制，申请抓捕嫌疑人。”通过国际警务合作，那名越南嫌疑人在田蓬边境口岸被抓获，目前已被批准逮捕，其对在中国境内盗窃耕牛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。

在连续两年大力打击后，广南辖区的盗窃大牲畜案大幅下降。

2015年，广南县公安局共破获盗窃耕牛案230余起，抓获犯罪嫌疑人30余人，犯罪嫌疑人均被判刑，被判刑最高者15年零8个月。2016年，共破获盗窃耕牛案180余起，20余名犯罪嫌疑人被移送检察院起诉。

“经过长达两年的严厉打击，现在广南县辖区内已经很少发生盗抢大牲畜案件。群众的生产生活又回到原有的平静。公安工作也得到了群众的一致好评。”广南县副县长、公安局党委书记、局长谭俊介绍，在长期打击盗窃大牲畜案件中，广南县公安局组建了专业队伍，形成主攻力量；强化合成作战，形成强大合力，这些都是多年形成的经验。

在打击防范中，广南县公安局还加强了村民联防组织建设，充分发挥公安机关的指导作用；加强法制教育，提高群众的自防意识；加大打击力度，建立健全长效机制；加强预警研判，整合资源合力打击；部门配合协作，规范了大牲畜交易和屠宰市场。“这些防范措施，收到了很好的效果。”